生死交接!廣東首名澳門籍執業醫生煉成記


發佈日期:2020/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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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才回澳門的家,剛剛吃完飯,就看到了這條爆炸新聞。



3月26日晚上9點40幾分,談雅莉看到的是這條重磅消息:廣東宣佈自27日清晨6時起,對所有入境的人士實施14天酒店醫學隔離措施。


抓了幾件換洗衣服我就出了門,衝到港珠澳大橋口岸,我看了一下時間,是晚上10點10分。前面已經排了十幾輛車,也就幾分鐘的事,身後也排起了長龍。


據澳門警方事後公佈,當晚約有1.16萬人次出境,較近期同時段上升近1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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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jpg2020/3/26

澳門口岸

大批人流通宵過關



雖然動作夠快,可是作為萬人“衝關”大軍中的一員,當談雅莉辦完出關手續,又到拱北取上自己的車,趕回她上班的地方——中山大學附屬第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2點多。

“衝關”大逃亡只是談雅莉粵港澳大灣區20年學習、工作、生活經歷中的一個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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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雅莉



這位80後的澳門女孩,是回歸後首批赴內地升學的澳門大學生。

此後的整整20年,她在大灣區落地生根,把青春的印跡寫在了廣州、深圳、珠海的土地上。

當年那個懷揣夢想、青澀秀氣的澳門女孩談雅莉,在汗水和淚水的交織磨礪中,成長為知名的肝移植專家,廣東省首名澳門籍執業醫生,中大五院器官移植管理辦公室主任、粵港澳大灣區事務辦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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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海防疫醫療機構裡

唯一的澳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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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大學附屬第五醫院



中大五院是珠海市唯一的新冠肺炎定點救治醫院,為了完成好抗疫任務,醫院抽調了精幹的內科醫護人員組成醫療團隊。


談雅莉作為外科醫生,主動請纓加入防控小組,為團隊提供支援。談雅莉不僅是醫院裡,也是珠海市參加廣東省、國務院聯防聯控,以及珠澳聯防聯控小組成員,是珠海疫情防控機構裡唯一的一位澳門人。



1月17日,珠海出現首例新冠肺炎患者。從這天時開始,談雅莉放棄春節休假、週六日休息,連續2個多月投入疫情防控“戰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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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術後病人(左為談雅莉)



大年初一,到新冠肺炎收治病區慰問的時候,負責人和我說:我們不要禮包,要“口包”。


疫情擴散,防疫物資全面匱乏,醫院每天需要300至500套防護用品,隨著患者增加,需求越來越大。如果不能及時補充防護物資,前線的醫護人員就要和病毒「裸奔」了。談雅莉決定利用自己澳門籍的優勢,全力為醫院籌措防疫物資。

我開始每天珠澳兩地來回跑,動用澳門所有認識的社會關係,全世界去募捐和採購防疫物資。我那個時候是24小時手機線上,和國外有時差,白天晚上不停地打電話、接電話。捐款、醫用防護口罩、防護服,什麼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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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澳門為中大五院募集抗疫醫療物資(左二談雅莉)




籌措物資難,運送也難。當一批批物資發到澳門,談雅莉協調中山醫科大學澳門校友會,幫助申報過海關、捐贈到廣東省天行健慈善基金會,之後才能送到醫院。

感謝校友會、很多善心人士,包括我們之前救治過的患者,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共募集醫療應急物406批次,其中來自境外的有73批次,總價值超過400萬元。


在疫情的關鍵時期,談雅莉還代表醫院積極爭取澳門中聯辦的支持,協調從澳門調撥治療新冠肺炎急需的緊缺藥品給珠海,保證防疫工作所需,為患者爭取治療黃金時間。

全力抗疫的同時,談雅莉還堅持每週器官移植專科門診,為器官移植術後慢性患者提供必需的診療服務。3月25日,在中大五院成功為一個澳門患者完成了肝移植手術。

患者是50多歲的男性,陪護的家人通常是白天到醫院、晚上回澳門。27號淩晨“封關”,家人沒法來陪護了。當時患者剛出ICU,沒有手機,和家人也無法聯繫。


談雅莉很擔心患者及家人,特別在珠澳疫情聯防聯控小組會議上,提到這例重症患者的情況,建議在珠海定點醫院看病的澳門人應入境豁免隔離,被小組採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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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省唯一的

肝移植女外科醫生


2000年7月,澳門回歸祖國的喜悅還沒完全散去,在聖羅撒女子中學讀書的談雅莉就迎來了人生中一個重大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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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二談雅莉


1999年12月20日凌晨,談雅莉和同學在市政廳前地慶祝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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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高考我分別報考了澳門、臺灣和內地的大學,有工科有醫科,沒想到全部都錄取了。


17歲的談雅莉陷入了長考,最後她決定到中山醫科大學(2001年與中山大學合併)就讀。

97到99年間我曾經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去內地參觀過,有認識,再說廣州也離澳門近。


而且澳門回歸的時候,我和同學去噴水池全程看了移交大典直播、慶祝,很激動,很鼓舞!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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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談雅莉成了回歸後第一批到內地讀書的澳門大學生。不過,那時候的她,還面臨一個很大的難題。


我讀的是教會學校,學校和家庭都沒有人說普通話,開學典禮的時候,黃潔夫校長的講話我一句都沒有聽懂,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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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活(左三談雅莉)



語言只是一個小問題,更難的是接下來學業和工作。2005年1月,本科實習階段的談雅莉被安排到中山一院器官移植中心肝移植科實習。

那時候隨身都帶著書本,晚上看完病人就隨時拿出來學習。


器官移植中心主任何曉順看到談雅莉特別努力、踏實、能吃苦,就問她願不願意研究生留在肝移植科讀?

我當時研究生其實已經選了其他科,何主任是全國知名的器官移植專家,他邀請我也沒多想,就改了志願。


談雅莉一頭紮進了男性主導的外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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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雅莉碩博連讀



女生學外科的很少,差不多算是外科領域的一個稀有物種。直到今天,整個中山大學、甚至廣東醫療系統裡,肝移植專業上也只有我一個女外科醫生。


臨床醫學本身就是最辛苦最累的專業,雖是學生身份,談雅莉同時也是住院醫生,還要帶教學生,其實是工作、教學、研究同時進行,開始了她最忙碌的人生8年。

忙到什麼程度呢?每天就是醫院、宿舍兩點一線。本想來廣州讀書離澳門近,可以多回家,沒想到這期間我忙到連續8年春節都沒有回過澳門。


外科醫生不僅忙,器官移植還特別沒有時間規律。因為手術時間都是根據器官供應情況排的,根本沒節假日。一般器官摘取和運送的時間通常都是白天,所以大部分手術都是在夜晚進行的。

一場手術要6-8個小時,我通常是擔任主刀醫生的第一助手,真的是全神貫注、爭分奪秒,每一場手術都可以說是一次生命與死亡的交接。


每場精力、體力透支的手術下來,談雅莉說她還有其他的醫生,都喜歡喝一杯冰可樂,也沒有什麼理由,就是冰冰涼的一口喝下去,好像全身都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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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肝臟移植醫生真的比較辛苦,不過看到冰冷的肝臟,在血液回流之後,溫暖紅潤起來,新肝臟開始工作,挽救回病人的生命,覺得什麼辛苦都值得了,真的。


2011年7月,博士畢業的談雅莉順利留校,正式成為了中大一院器官移植中心肝移植科的執業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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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雅莉2008年考取廣東醫師臨床资格證,是澳門地區0001號,後來換證了幾次。



我一直呆在學校裡,對就業選擇、待遇啥的沒有概念,就想著繼續積累經驗、提高自己的業務能力。合約上每月的薪水是1300元人民幣,我也沒有猶豫,就簽了。


工作了2年,後期工資雖有調整,但也沒有超過5000元。2013年底,香港大學深圳醫院高薪選才招聘,談雅莉被選中,儘管對中山醫有一份不能割捨的情,但她還是加入權威專家盧寵茂的肝移植團隊。

生活始終是生活,自己也將近30歲了,這個工資還沒我讀書時的獎學金高,實在是沒辦法應付當時在廣州的生活。


經過兩年多香港大學深圳醫院肝膽胰科的工作後,隨著中山醫系統改革,有著中山醫情懷的談雅莉選擇了再回母校,到深圳中山大學附屬第七醫院工作。不過,那時的談雅莉已經有了家庭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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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雅莉和先生巫林偉(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器官移植中心主任醫師、博導)



兒子在澳門、先生在廣州、自己在深圳,一家三口人生活在三個地方,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雖然工作很忙,但初為人母的談雅莉,堅持每週回澳門看孩子。

每次離家时总是強忍著淚水,要麼就是讓家人引開兒子悄悄出門,要麼就是要跟嚎啕大哭的兒子說再見,讓他要乖,趕緊關上門,淚水就一湧而出。


開車老堵車,談雅莉為此經常都是提早一個月搶高鐵票。週五下班回澳門、週日晚上返深圳,來回大約10小時的車程。

我自認是個堅強的人,也不怕苦。但那段時間我真的很迷茫,總是想孩子,感覺找不到重心了。


在高鐵上,总是在為人生而思考:到底事業、孩子、生活哪個重要呢?放棄澳門更安逸更高收入的生活,值得嗎?經常是想著想著眼淚自己就流。


雖然迷茫,談雅莉依然認定大灣區空間廣闊,發展無限。但怎麼平衡好事業家庭的關係呢?

此時,珠海中大五院正大舉引進人才,院長單鴻親自出面邀請獲廣東省港澳臺高層次人才、廣東省人才優粵卡認定的談雅莉前往工作。於是,2019年10月, 談雅莉正式轉任中大五院肝膽外科副主任醫師、粵港澳大灣區事務辦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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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特別的

“中大澳門”微信群


談雅莉的微信裡,有一個特別的群組:中大澳門。群裡近30人,絕大部分都是談雅莉手術過的器官移植患者,他們都是澳門居民。

這是我花了最多心血和時間的一個群,群裡都是我的病人,感覺就像我的小孩一樣,要呵護好他們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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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中山一院承辦全國首次器官移植行政會議,談雅莉結識國家衛生部副部長黃潔夫,並開始跟隨他推進將澳門納入國家器官移植體系。



大約十年前,正在中山一院器官移植中心讀博士,同時擔任住院醫生的談雅莉,接觸到澳門居民到內地做器官移植的病例,看到他們因為不熟悉情況,在經歷生死的時候,還有更多的彷徨。

他們很無助,到處找、到處問,有的就打聽找到我,我就給他們介紹情況,幫他們安排手術,做術後隨訪。


談雅莉那時正處在學業和工作最忙的時候。

我澳門家裡的床一年都沒睡到10個晚上,所以也沒有太多時間回來跟病人溝通接觸。後來病人也多起來了,我想不如建個微信群,把手術過的所有澳門器官移植病人拉進來。


澳門的醫院沒有正式開展器官移植手術,病患除了少數由衛生局轉介,大部分都是自己去找“路子”。幸運的話,在內地做完手術,後續的取藥、康復都是在澳門。談雅莉在群裡隨時關注大家的狀況,回答他們的問題,指導用藥、覆診。

我建群還有一個想法,器官移植通常都是生死的選擇,需要很強的心理支撐,我就介紹大家相互認識、相互鼓勵,共同面對生死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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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雅莉的病友群

2019年初,澳門衛生局轉介的一位50多歲的肝硬化患者,當時腹水非常嚴重,平時只能側臥病床上,幸好等了三個多月就分配到器官,移植手術也很成功。不過他的藥需要在住院藥房和門診藥房才能開齊。住院藥房直接會和澳門衛生局結算,但門診藥房不在同一個結算平臺,需要患者先墊付,再回澳門報銷,這位患者因為常年患病經濟條件很差,幾萬塊錢也拿不出。


我就幫他寫申請,去找兩個藥房的主任協調,也找主管的副院長說明情況,最後把他的門診藥房的賬統一結算到住院藥房,不用患者墊付,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個患者家住澳門白鴿巢附近,手術初期只能在白鴿巢附近走路康復,現在已經可以到松山鍛煉了,談雅莉說起這個患者的情況,非常開心。

2009年的時候,還有一個11歲的澳門小朋友患者,他爸爸到處找了很多地方,在科室見到我,最後我幫這個小朋友做了肝移植手術,他學習成績很優異,得了很多獎,現在在上海已經讀到大四,今年就要畢業了。


每年假期回來,談雅莉都和這位同學,以及“中大澳門”群裡的群友們開心聚會,共同經歷的生死交接時刻,讓這群特殊的“群友”像一家人一樣,慶祝生命的延續,感受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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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想助力澳門

融入國家器官移植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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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首宗腎臟活體移植手術醫療團隊(左四談雅莉)



2016年11月6日,山頂醫院完成了澳門首宗腎臟活體移植手術。手術是在國家器官捐獻與移植委員會主任黃潔夫教授推動下、由澳門山頂醫院與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合作完成。

本例手術是親屬活體腎移植手術,供體和受體是親生姐妹關係,手術經過一個多月的周詳準備。我是肝移植醫生,沒參與手術,但作為這個項目的協調員參與了全過程,能為澳門揭開了器官移植的新篇章,特別高興。


這是澳門迄今為止唯一的一例器官移植手術。雖然早在1996年,澳門已有相關器官捐贈法律,但由於其他相關法例未完善、手術技術未成熟,居民若需要進行器官移植手術,只能選擇到內地及香港或其他地區的醫院。

很幸運,我9年的時間在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這是中國最早開展器官移植的醫院之一。我的導師何曉順、師爺黃潔夫都是中國著名的移植專家,特別是黃部長,他一直想把澳門納入國家器官移植體系,我就全力協助他推進這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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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雅莉從2016年起參與澳門地區器官移植體系構建,當年2月,受澳門衛生局邀請出席《澳門器官移植管理、立法和臨床技術交流》。


2017年11月,澳門特區政府與內地簽署捐獻器官共用合作意向書,正式加入中國人體器官分配與共享計算機系統,籍著加入國家器官分配系統,增加澳門居民匹配器官的成功率,惠及更廣大的澳門市民。

我是作為這個項目的副秘書長,從頭到尾參與了協議簽署的全部工作。有了這個協議,能緩解澳門器官短缺的現狀,令患者受益。截至去年初,內地累計收治澳門器官移植患者已有74例,正在內地進行過器官移植等待的澳門患者有125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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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年,談雅莉參與組織了“海峽兩岸及香港澳門地區器官捐獻與移植學術研討會”,也多次擔任澳門關注器官捐獻協會舉辦器官捐獻宣傳活動的主講嘉賓,向巿民宣講國家關於器官捐獻與移植政策,普及對國家器官捐獻與移植現狀的認知。


我的性格,在這20年似乎變了很多, 由最初很愛動,到讀醫科,可以幾小時坐在課室裏不動,變得少話,喜歡安靜,喜歡思考......


作為土生土長的澳門人,談雅莉在內地工作生活的時間已經超過了澳門,除了在醫學上繼續提升,她開始更多的參與社會事務。參加澳門千人匯的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到雲南貧困山區扶貧,義務為澳門優異生內地參訪團擔任隨團醫生,推動澳門融入大灣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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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中山大學本科碩士生赴雲南精準醫療扶貧(右一談雅莉)



青年人是需要歷練的,不用害怕,一定要闖,有時未必知道將來的路會怎樣,但人生恰恰就是為著未知的未來而奮鬥的。


(來源:蓮花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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